我想我臉上一定長了什麼我自己看不見的怪東西，
可能被貼了一張紙條還是什麼的、那張紙條是聰明如老師的人才會看得見，
上頭寫著「用我、用我」的字樣、每個看見的人就會情不自禁地照做…


幼稚園時期是這樣、低年級時期也不例外，
這些就罷了、畢竟那時候我長得真是亂可愛一把的，
但上了中年級、黃酸的模樣、除了大陸受苦受難的同胞或非洲的饑民，
大抵不會讓人做其它聯想…



只是、為什麼呢？為什麼我還是被老師當成了專用的幫手？
我一點兒也不知道原因，即便是長大後的現在、我努力地成了半個老師，
(兼任的咩，:p)、攬鏡自照、還是無法看見那張「用我、用我」的字條，
一定是我還不夠聰明的緣故、我想…


總之為什麼成為老師的幫手、原因早不可考了，
只在印象中、常常我必須在教室與某小儲物間兩地來回，
說是小儲物間、但實則上那是一間霜淇淋店、不賣旁的、只賣霜淇淋…

店就在我們教室那棟建築的一樓，
小小的店家只容得下老闆與霜淇淋機及一堆原料，
老闆是個外省老兵、哪個省的我不清楚、只記得他濃濃的口音，
常常我也聽不清他說的啥跟啥，:p


我說過、我的老師將近五十歲年紀了，然我沒說過的是他極愛吃霜淇淋，
一天至少吃一筒、偶爾也會每節下課都吃的、常常他拿了十塊錢給我，
要我下樓去買霜淇淋回來，(一來老師走得慢、二來他總是留在教室照看著同學)
偶爾老闆的霜淇淋還不夠冰、硬度不夠無法成形、就會要我等等，
我總是來來回回地踱步、一副著急模樣，於是老闆只得勉強幫我裝一筒，
不忘吩咐我、跑得快一些、以免化了…


拿到霜淇淋的老師神情是很愉悅的，
我始終不明白、為什麼一筒霜淇淋可以帶給他這樣大的滿足？
也許、每個大人也都只是個孩子吧…


老師還拿過小紙條給我、要我拿紙條去買霜淇淋，
我半信半疑、路上攤開紙條看、上頭寫著憑此券贈霜淇淋一筒之類的話，
是鋼筆字寫的、字跡我早忘了是漂亮還是潦草、只覺得拿不是鈔票的紙，
也能夠換到霜淇淋、真是神奇…


其它還有幫老師做些有的沒的雜事、收作業簿或拿考卷什麼的，
只是這些記憶還是沒有霜淇淋來得深，不過我淨說這些好像我是超級好幫手似的，
事實上、有三四次是老師幫了我大忙的、而這三四次都是相仿的事件--賴床…

臺灣雖說是四季如春、但冬日的早晨其實也挺冷的，
這時、有哪個孩子不會貪愛那暖烘烘的床鋪？
天生瘦排骨的我、自是怕冷到無以復加，
因此起床的時間遲了、只得匆忙地跑步上學…
(不到真正必要關頭、我母親是不會送我們上學的，:p)


跑出家門不多時、約莫離家五六百公尺的小馬路上，
我急急忙忙地跑著、心裡只想著不要遲到才好，
突然老師騎著腳踏車從後頭叫住了我…

『收心、你怎麼現在才在路上跑呢？要遲到了你知不知道？』
「老師早、我今天起床晚了、所以比較晚出門」(我不忘打招呼、也不敢說自己賴床)
『你這樣跑怎麼會來得及呢？起來起來、老師載你去學校』
「謝謝老師」我謝了一聲便俐落地爬上老師的腳踏車…

孩子並不懂得客氣、於是坐上了車，
老師的腳踏車是老式的、整架都是鐵的那種、(在那時代、大抵也只有那種吧？)
車子本身已經異常地沉重、加上我這雖然號稱超薄型但也不輕的身子，
老師的步伐邁得並不輕鬆、也許比我自己跑還來得慢、畢竟老師年紀也大了吶，
但我仍是老實不客氣地坐在車上，因為即使遲到、只要跟老師一起就會沒事…


在我中年級的期間、這樣的事件、相同的景況，上演了三四回，
而我在日後逐漸長大的回想中、才明白那時的自己並不是個好孩子或好幫手，
只是個給老師添麻煩的一個沉重卻無法丟棄、甜不甜蜜也不一定的負擔…



最後一次見到老師是在高中入學報到時、老師帶著不知是兒子還是孫子來辦入學，
老師在以往已感覺不年輕了、這時給其他學生又磨了五年、更是老了幾分，
然而老師還是一眼認出了我、而且能喊出我的名字，(所有老師記憶力都這麼強嗎？)
我與他寒暄了幾句、沒再多聊、我也不知道為什麼…


我總覺得每多聊一句、就會多磨蝕老師的一分精力，
而我、由衷地並不希望如此…